时间:2019-11-20 11:30 来源:上海市 作者: 张树蓉 通讯员:任羿诚
生活是一系列的强选择
张树蓉
作者简介:
张树蓉,女,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临床医学八年制医学博士毕业、日本神户大学骨科博士毕业、先完成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目前是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学员,也是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运动医学科高年住院医生,也担任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学员的带教老师。
美梦成真
在医学院念书时候的我有一个出国梦。有一次做梦梦到自己坐着动车就去了国外念书,看着街道的景色好像跟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西苑的红瓦青苔差不多,但是梦里的我也会使劲不去辨认路上行人的样貌,生怕这个梦穿帮。
本科第六年选专业的时候选择华山医院运动医学科也是因为我觉得陈世益教授是一个满世界到处跑见多识广的教授。而且事实上我在运动医学科念研究生期间,借着我们科举办很多国际会议的契机,能够接触到很多世界级的运动医学名医。虽然那时的我对运动医学很多知识还不懂,也只能做一些接待和陪同的工作,但是我发现那些了不起的医生除了技术高超之外,还有很多美好的品德比如谦虚、温和、守时、认真、乐观、幽默;而且他们对医学生特别的友善,会对我们说很多很多鼓励的话,这对那时的我又是一个小小的慰藉。
毕业到工作之间有两个月的空闲,想到一旦工作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出国念书了,我决定给日本神户大学骨科教授Kurosaka发邮件,表达了想去他那里见习学两周的愿望。在这之后,两周见习学习变成四年博士学习,于我而言,这个意外又幸运的机会让我美梦八年成真。
白色巨塔
日本社会等级明显,在医院这座象牙塔里更加严格,日本的大学附属医院的一个系只有一位教授和一位副教授,他们属于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
直到2013年参加了一次日本骨科年会会前厂商动员会,我的固有认识被彻底颠覆。那天在一个可以容纳150人的会议室里,教授穿着白大衣在前方致辞,底下坐着各种公司的代表,黑漆漆的一片(日本公司职业装均为黑色西装)。教授最后说:“明年的会议就有劳各位了。”话毕,瞬间这一百多个人齐刷刷地站起来,朝着教授鞠躬说:“请放心交给我们。”那时那刻,我,一个中国留学生,感觉自己加入了日本黑社会。
重返运动
在日本学习的四年,每周两天陪教授看门诊,两天参加手术,三天做实验。门诊早上八点开始,先由教授的fellow初诊病人采集病史,然后教授10点到诊室,通常持续到下午2点中间不会休息。
有一次看到一个高三的学生因为踢足球摔伤来门诊就诊。经过检查发现他的前交叉韧带撕裂,他说他特别想要重新踢足球,站一旁的父母也很支持他。那时我心想“都要高考了不好好复习还踢什么球啊…”教授说:“等你做完手术以后康复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继续踢足球的。”
事实上我几乎没有听到教授对病人说“你还是放弃吧”这样的话,他大多数时候是在替病人想办法如何继续之前的运动。这个经历对我触动很大,一来是那些学生课余的体育活动不是业余爱好,是正儿八经地搞体育,他们几乎不会愿意因为一点受伤而放弃;二来是而神户大学运动医学团队中几乎所有人都有运动特长:体操、长跑、橄榄球、足球、排球、滑雪… …他们能够体会病人受伤后不能继续运动的失落心情,因此也一直朝着让病人重返运动的目标而努力。
womenpower
骨科是男人的世界,女医生是少数,在美国从事骨科的华裔更是少之又少,Antonia是一个无论在身体还是意志上都充满了力量感的女性。
2015年秋天,来了一位Antonia Chen医生到神户访学。她当时在美国UPMC运动医学中心做骨科Fellow,42岁,耶鲁大学医学院毕业,目前专攻关节置换。在门诊的时候遇到一个锁骨骨折的病人,教授和她探讨了此类病人的处理方式,之后她也分享了一些她的全膝关节置换和全髋关节置换的病例。在谈论她的病人的时候,她思路很敏捷,整个人都在发光。教授频频点头,看起来也非常高兴。
我在日本结交的骨科女医生都是身形纤细较小的日本女性,放在人群中完全想象不出这些会是手持电锯的女汉子。她们依然活跃在职场,属于女性中的“少数派”。大多数日本女医生结婚以后可能在一些相对灵活的岗位工作,或是做了全职主妇,有些人可能就是凭实力单身,因此要做骨科医生并且持之以恒需要很大的付出,她们的家庭也需要给与巨大的支持。日本骨科年会上会有一个专题讨论骨科女医生的从业问题,内容涉及职场环境、医患交流、社区支持、家庭平衡等等方面。
随着日本社会越来越鼓励女性工作,科技进步更多精密的器械的出现从而降低对医生体力的要求,整个就业环境也会对女性更加友好一些。
重新起航
在日本社会福利高,社会分工完善,人与人之间缺少了一点温度,和我年龄相仿的大多数日本年轻人几乎不需要非常努力就可以过上很不错的生活。每每想到日本同事开进口跑车,穿国际名牌,但是内里跳动的是一颗日本本土红心,我常想世界变化这么快,他们真的应该出去看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是再后来的人应该怎么办呢?
2016年8月回到华山医院,2018年8月开始在运动医学做专科医生,回到上海更多的是价值观的重新选择。上海非常开放且多元,每天都有许多新东西涌入生活,每天都充满机会,让人永远保持一个前倾学习的姿态。而且在这里我重新找到了许多思维敏捷、头脑开放、充满干劲的小伙伴。虽然有时会为了马路上来回变道不打灯的汽车恼火,也会对一旦出名就难以保持水准、做菜越做越难吃的餐厅失望,但是毕竟人生无法面面俱到,我们只能全力以赴。